鲁恩赐：只为良医

——追忆湘雅医院著名外科专家鲁恩赐教授

编者按：2013年4月9日，湘雅医院著名外科专家鲁恩赐溘然长逝，走完了他98年的人生道路。

“不为良相，只为良医”是鲁恩赐教授秉承一生的信念。70余年的医学生涯，鲁恩赐一心为病人服务，尽自己的力量为病人解决问题，践行他“为良医”的信念。

鲁恩赐教授是老一辈湘雅人的优秀代表。我们深切怀念鲁恩赐教授，缅怀他的生平事迹，从他的言传身教中，感悟老湘雅人的宽厚低调的为人秉性、妙手仁心的医者情怀、严谨细致的治学态度、以身作则的师者风范。

行医：全心全意为病人

学医能为老百姓解决病痛，治好病人，做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。正是这种朴实的想法，使得鲁恩赐这位当时小康家庭的独子并未走上父亲从商的道路，而是于1936年中学毕业后选择考入湘雅医学院。在医学泰斗张孝骞的影响下，鲁恩赐对医学产生越来越浓厚的兴趣，将其作为自己一生的奋斗方向。由于战乱曾辗转于贵阳、广州等地，鲁恩赐最终于1948年回到湘雅医院。当时许多普腹外科手术，尤其是肝胆胰系统外科手术尚不能广泛开展，鲁恩赐凭借坚实外科手术基础以及个人的努力潜心琢磨，大胆开展了肝胆胰系统方面的手术，为患者解除病痛。不久，鲁恩赐在湘雅医院主持创建外科学—普腹外科专业组，历任外科教研室主任、普通外科主任、大外科主任，直至1987年退休。

鲁恩赐教授摘录国外文献的笔记

“耐得烦”，说到鲁恩赐人们都会提到这一点。每周工作6天，1天看门诊5天做手术，晚上有突发状况也是随叫随到，病人就是命令。外科手术十分精细，稍有不慎可能危及病人生命。文革期间，湘雅医院收治了一名接受过几次胃肠道手术，肠子与腹壁严重粘连的危重病人王某。手术的当务之急，就是要分离病人粘连的肠胃。“只要在分离手术中出一点差错，造成病人肠瘘就完了”，参与手术的费慧娟教授回忆。在文革的背景下，出现医疗事故可能会招来牢狱之灾，这么麻烦的手术当时没人敢打头阵，最后鲁恩赐教授挺身而出承担了这台手术。鲁恩赐在手术台前站了一天，一点一点将病人的整个肠道毫无损伤地分离开来，最终手术十分成功。“真没见过像他那样耐烦的人，手术操作像绣花一样，换了别人早就扛不住了”，费慧娟回忆。

对危重病人，鲁恩赐敢于承担风险，果断地采取措施，抢救病人生命。对疑难病例的诊治，鲁恩赐必先翻阅国内外文献，认真与同行进行术前讨论，作好充分准备后才进行手术治疗。湖南曾是血吸虫病情高发区，鲁恩赐教授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湖南农村的每一片土地。他常去湘西自治州、郴州、邵阳、常德、岳阳、益阳湘潭和株洲等地医院为疑难病人会诊，还多次到沅江、湘阴、常德、南县和汉寿等血吸虫病疫区参加血吸虫病的防治工作。病人走不了躺在床上，鲁恩赐星夜兼程赶过去，挽救了很多晚期血吸虫病肝硬变门脉高压症病人的生命。1968年，鲁恩赐首先在国内采用脾切除、半胃和食管下段外周血管离断术（现称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）治疗门脉高压症并发食管曲张静脉破裂大出血，使这一难治且死亡率很高的并发症得到了更多治愈的机会。

治学：因材施教育人才

鲁恩赐教授主持的普外科学科涵盖范围包括甲状腺、乳腺、胃、小肠、大肠、肝、胆、胰等器官疾病。在细心了解学生的特点后，鲁恩赐有意识地让他们侧重于诊治某一类疾病。早期女性大多从事内科工作，担任外科医生的并不多。作为第一批女外科医生，费慧娟大夫跟随鲁恩赐教授学习共事了十余年。在鲁主任的建议下，费慧娟开始研究乳腺疾病，开辟了乳腺外科这一全新的领域，成绩卓著，曾任全国乳癌协作组副组长，为女性健康做出了努力。

在学生眼中，宽厚的鲁主任连批评都是和风细雨，从来不会骂学生。对于文化大革命中曾经批斗过他的年轻学生，过后鲁恩赐仍然善待如初。但正是这位温和的老师，因其有目共睹的业务能力和言传身教的教学方式，成为学生心目中极其敬畏的对象。无论在临床教学、生产实习教学中，还是在师资和研究生的培养中，鲁恩赐都带着学生亲自动手，一点点分析病例的异同。“他虽然话不多，但句句都讲在要点上，我很受益”，费慧娟回忆。直到退休后，仍然不断有学生前来请教鲁恩赐医学问题，而他也一一耐心回答。

“做一个富有同情心和良心的医生，医生是一个神圣的职业，崇尚的是踏实和认真，不能浮躁。”鲁恩赐正是这样对学生言传身教的。鲁恩赐教授想病人之所想，急病人之所急，用心去感动病人。他常说，一个病人可能拖垮一个家庭，要为病人着想。能省的检查则省，各种化验检查堆起来的结果并不比详细问诊效果好，要靠自己的思维和判断诊治好病人。

传承：湘雅精神代代传

“医生是个神圣的职业，要竭尽全力为病人服务。”影响其一生的湘雅精神，鲁恩赐也经常对家人说起。湘雅崇尚“求真求确、必邃必专”的精神，老湘雅人做事踏踏实实、兢兢业业、扎实肯干，病人说医生好才是真的好。为了湘雅为了病人，鲁恩赐任劳任怨，回家与子女交流都是与医学相关的事情。孩子们从小就知道，父亲在家工作研究是能挽救人的生命，出于敬畏从来不会打扰他。

在鲁恩赐的影响下，这一医学世家已经延续几代，目前已有9人走上医学道路。鲁恩赐的大姐也毕业于湘雅医学院，并成为湖南妇幼保健院的第一任院长，全国劳动模范。耳濡目染，从小在湘雅环境的熏陶下，鲁恩赐6个子女中有一半走上了医学之路，其中三女儿鲁重美是张孝骞的关门弟子，并曾任北京协和医院党委书记、院长。孙辈高考填志愿来征求他的意见，爷爷总是会建议他们学医，“不为良相，只为良医”、“诊治好病人会使大夫自己有成就感，是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”。现在，7个孙儿中也有4个成为了白衣天使。

运动大概是除了医学之外，鲁恩赐唯一的业余爱好。足球、篮球、排球、网球，从学生时代到工作之余，每逢有比赛鲁恩赐都会上场露一手。高中时加入雅礼中学足球队，曾获得湖南省冠军，并代表湖南队参加全国运动会。已逾古稀之年的他，每年都报名参加全国老年网球赛，曾获得70岁以上组全国第14名。“所以鲁嗲嗲会有这样一副好身板，这么高寿。”医院里的老同事感慨，鲁老骑着自行车在林荫道上风驰而过的样子，今后是再也看不到了，但他的精神永远都能活在我们的心中。

鲁恩赐的一言一行给子女们很大的启发，“做人、行医、治学、为师”，这8字格言是他留给子女们的宝贵财富。鲁重美回忆初中时父亲教她学自行车，可总是不会转弯。鲁恩赐就让她慢慢去领悟，找到不会的原因。这件在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，让鲁重美记忆一生，“爸爸说，学医也是一样，你不会的就要查文献，请教上级大夫或别科的医生，找找原因。”